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森林的历史就是生命的历史——访生态文学作家徐刚

2018-03-26 王江江 尹萍 中国绿色时报副刊

《大森林》徐刚 著


“只有写作生态文学的时候,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。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命题,假如没有了树木和花草,人的生活将没有任何意义。”一头飘逸白发的徐刚,每天上午固定在书房写作,这样的习惯数十年如一日。从黑发变皓首,徐刚凭一己之力,唤醒了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自然和生态保护,也见证了近些年中国森林的发展……


一位生态文学的战士


  2017年,徐刚历经七载、增删数次的新作《大森林》出版。这部作品甫一问世,就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好评,同年入围深圳读书月“年度十大好书”,徐刚也同时入围“致敬年度作者”。 

  这样的致敬对于徐刚来说名至实归,我们几乎可以称徐刚为中国的蕾切尔·卡逊(她的作品《寂静的春天》引发了美国以至于全世界的生态环境保护事业),因为他对中国的生态文学有着开创之功。1987年他创作的报告文学《伐木者,醒来!》被文学评论界一致认同为中国生态文学作品的发端之作。

  徐刚与绿色和森林有着不解之缘,身为崇明岛人的徐刚,从小便与农人、田埂、田埂上的野草及大芦苇荡为伍。家乡的风物让他从小就有一种对大自然的亲切感。徐刚最初以创作诗歌为主,1982年他创作了诗歌《黄山,请给我一点绿》,那时的他,就提倡和推崇绿色诗歌,想用诗歌来呼唤人们心灵深处对自然的关注。

  1987年大兴安岭发生火灾,这场大火仿佛烧灼在徐刚的心头一般。他开始思考森林和人类的关系,也开始关注中国大地森林低覆盖率的严酷现状。由此,徐刚从写诗转而开始书写生态文学。我们的家园之地必须是有广袤森林的。这样坚定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。有了想法,他就开始东奔西跑搜集资料。从此,他离开办公室,走进了自然、走进了森林,也走上了生态文学写作的道路。

  当时的一位朋友告诉他,武夷山有个人叫陈建霖,为保护树木立了“毁林碑”,身处困难仍然不屈不挠。徐刚便前往武夷山采风一月有余。他目睹了武夷山上硕大的、伤痕累累的树根空自怀想着枝叶树冠。曾经,武夷山上合抱粗的大树、古树数不胜数。而眼前那些被锯断的武夷山大树、老树已经不知所踪。 

  从武夷山下来,他的采访足迹又踏及海南岛的原始森林、西双版纳、天目山及中国的几大林区,当时“中国残酷的森林现状一步步向我走来,我不能释怀”。于是,饱含着忧患意识且振聋发聩的报告文学作品《伐木者,醒来!》诞生了。

  “我们现在的所有人的祖坟都在森林中。

  我们以后的所有的后人的生命之摇篮仍然在森林中。

  让我们放下斧子! 

  人啊,你应该忏悔!” 

  这是一个对山川草木对自然万物有着赤子之心的作家的真切呼喊,其中扩散出的巨大音浪冲击着每一个关注生态的人内心深处。这篇作品引发了人们对生态环境的反思,也对中国的林业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。 

  此后他一直致力于生态文学的创作。从1987年写《伐木者,醒来!》开始的30年间,《绿色宣言》《地球传》《守望家园》《中国风沙线》……一部部作品见证了他对中国生态文学的执着关注和推动。

  2000年,国家林业局与凤凰卫视合作,拍摄了开创关注中国森林的“生态影像档案”式的大型生态纪录片《穿越风沙线》,纪录片的蓝本就是徐刚的报告文学,他自己也是主要嘉宾。3个月的拍摄时间,从大兴安岭遮天蔽日的樟子松到塔克拉玛干金灿灿的胡杨,7000公里长的三北防护林,全线都留下了徐刚的身影。

  在罗布泊拍摄的时候,寂静的荒漠上听不到一声鸟鸣。那一刻徐刚体会到了生命的孤独。一只苍蝇飞来,都让他大为惊喜。他意识到这只不知从何处来的生命,也想和人类亲近。

  “当万物安全之时,人类才是安全的。没有了树木和森林,就没有清净的空气和水。而这些才是芸芸众生最原始和最基本的舞台。我们都活在草木和水的荫庇之中。”为自然和历史做一个客观的记录,这是一位怀揣着绿色梦想的诗人的初心。这位生态文学的孤独战士,从没有忘记他的初心。

  而他的新作《大森林》,正是多年后对这初心的真实映照。徐刚坦言,这将是他关于生态文学的最后一部大型作品……


一部兼具诗性与史性的森林文化史


徐刚近照


  太初,森林显现于天地之间。林中有草,有虫,有鸟,有潺潺流水。大地敞开,接纳根的游走深入;天空澄明,让站立的树舒展枝叶花朵。森林为大地拥抱,亦为天空召唤,森林为万有,要生养万类万物。人在万类万物、鲜花开放之后出现。折木为棍,人发明之始,器物也;岿然茫然,人感受之初,精神也。森林是造物的全部神奇。此《大森林》之由来也。

  这是用诗性的语言写就的《大森林》开篇。徐刚自言这本书是他对森林草木之沉默而高贵的心灵倾诉。在徐刚的生命里,早已经把草木当做了亲朋一般,他希望万物能够自由生长。

  徐刚至今坚持用纸笔写作,在他的书桌上面,放着一张张写满文字的稿纸。一页稿纸可以写下500字,这部47万字的作品,耗费了他7年的精力,这其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钩沉拣选,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。写作过程中最大的感受就是“自认为熟悉了森林题材,其实是知道的表象居多。”因此这也是对自己的生态文学生涯的一次回顾和总结。

  《大森林》的写作始于2010年,囊括了从史前到历朝历代乃至当下森林草木,体制沿革之种种及文化流变,年代久远,资料繁累,涉及植物、地理、气象、文学、历史、考古及文化人类学等多种学科。全书共二十三章,包括云南山水、大漠胡杨、森林文化说、林中路等,林改的内容、森林植被的现状也作为其中的重要章节予以呈现。徐刚博览群书,博闻强识,在这部关于森林草木的四五十万字的著作中,随处用典,事事有据,数千年间,纵横捭阖,在历史与现实中穿行,在知识与信息中游弋。

  这是一部跨越学科、超越体裁的自然文学创新之作,其中有报告文学、散文、还有较强文学色彩的学术文章,堪称是一部非虚构著作的典范。他尝试用史笔和诗笔相融相间于不同章节,使繁多的大森林中富有诗意和知识、神性的细节,鲜活生动于全书。

  阳春召我以烟景,大块假我以文章。这正是对徐刚最好的写照。在《大森林》里,仿佛能看到一个游刃有余、逍遥天地的作家形象。这是多年来大森林大自然给他的回报,给予了他无比广阔、吐纳天地的胸怀。他的文章也随之有了更大的气象。这种穿越历史、跨越学科的写作,让人目不遐接,《大森林》的任一章节,都会让人思接千载。

  正是徐刚的写作,在现当代百年文学史上,率先把文学即人学,转而成为人与自然之学,才有了这部兼具诗性与史性的森林文化史。


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


徐刚和杜宪录制节目


  对于每年一度的植树节,数十年关注绿色的徐刚有着特别的感情:“这是一个伟大的节日。每个人都可以种下一棵树,仿佛一个生命的仪式,大家不要对这件事不以为然。我们国家森林覆盖率的提升,和植树造林是密不可分的。”

  “我国目前人工植树造林的面积世界第一。虽然人工林不如天然林,但是在没有原始森林覆盖的土地上,是任由其继续荒芜,还是种植人工林,答案是不言而喻的,因此大家都要参与到植树造林里来。”植树造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,徐刚为《中国绿色时报》的读者写下了这样的寄语。而这句话也同样适合于多年专注于生态文学的徐刚。

  你将成为野草的花朵。

  你将成为虫鸣的亲朋。

  你将成为树木的枝节。

  你将蒙福,你将拥有风景和宁静。

  每个人生命的成长历程,也如同树木一般。森林的历史就是生命的历史,树参与人类的生存,也参与人类的死亡,某种意义上就是社会发展的历史,徐刚说。40多万的字的《大森林》也是一棵生命之树。林木葱郁,芳草萋萋。地下的根蔓,树上的叶子,落叶虫蝶,飞鸟走兽。在大森林里,有多少美好的生命。愿生态文学的前景,像森林中的树木一样枝繁叶茂,蔚然成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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